一男两女我跟俊然分手后，他就同我的死党代岚走到了一起。 他一直都很清醒，可他必须在代岚面前保持醉的状态。 夜里，接到程俊然打来的跨洋电话，有些恍惚，怀疑自己在梦游。
经年之隔，他的声音依旧年轻好听，他惊讶地问我凌晨两点为何还不睡觉。我揶揄他虚伪，明知更深露重还打电话，居心不良。然后很认真地告诉他我在看《钢琴教师》的DVD。
他说性压抑的女人才看这么变态的片子。我说是呀是呀，我都奔三的人了还嫁不出去，能不变态吗？
他在那边哈哈大笑。随即向我打听代岚的MSN，之后，便挂了电话。并没有多话。
这么久以来，我很少想起程俊然这个人。亦舒说，无论怎样的分手，无非是，爱得不够深。当初，我们铁心分离，就足已证明了这点。
可是，在这样寂寞的夜里，他的声音令我一触即溃，怅然得肤痛心酸。
当年，我与他同在一所大学。我念大二时，他读研究生，两人在一位教授家相识。应是一见钟情吧，没有太多过场，一个星期后便在学校出双入对了。
最深刻的记忆是他那副玳瑁材质的粗框眼镜。本是白净的文弱书生，穿上发白的牛仔裤，戴上这副眼镜就像个艺术青年了。
我们分手的理由小得无从追忆，我想不是相互厌倦就是对前途的茫然扼杀了那一段美好的恋情。但分手后不久，他还为我跟一个男生大打出手。
周末，陪代岚挑梳妆台，犹豫半响，才问俊然是否与她联络，她先是兴奋地问我事情原委，随即黯淡地回答我，俊然出国至今杳无音讯。
我的心颤了颤，这个程俊然真没新意，玩来玩去总是这几招。从前年少气盛，不愿服输放下架子，多年过去，还有什么想不开呢？
吃饭时，代岚沉默异常，盘子里的意大利面条被她搅来搅去。忽然，她问，你还不结婚，是不是因为程俊然？
我愕然，感觉这个问题很好笑。他即不是我的初恋，也不是我的最终男友，我不嫁，怎么算这笔帐也找不到人家头上。于是摇头。
可我是！你说程俊然哪里好？可我看谁都没他顺眼！代岚气恼地说道。她说这话我想是发自肺腑的。当年，我跟俊然分手后，他就同我的死党代岚走到了一起。代岚对俊然真是好，那种好甚至是有些失去尊严的。程俊然对她不经意的一句评点，都会令她彻夜难眠，反复询问别人自己应如何修整，可即便如此，她的一腔热血仍是没有留住他的人。
一男一女直至把他送到家，我也没说出一句煽情的话。
周一上班。
早会、审核报表、写月计划及没完没了的电话令我晕头转向
我真不知道，这样的生活何时能了。除了工作中偶获小小成就稍感安慰，其它的努力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物欲。如果现在让我用自己的车子、公寓去换一份安逸、有爱人疼，有孩子闹的生活，我会兴高采烈。
快下班时，前台打来电话说外面有位先生等我下班。迅速收拾东西，正思忖着来人是谁，就看见程俊然斜倚着大门，坏坏地对我笑。
我用手悟嘴，挡住呼之欲出的惊叫，愠怨道：你这只神出鬼没的海龟，快说！是怎么摸到这来的？
往你家打电话问的伯母。她老人家一听是个男人找你，竟高兴得没问我是谁就把地址告诉给我，还叮嘱我有时间去你家吃饭。程俊然略带戏谑地说。
我眩晕。随手，把笔记本电脑、公文包都扔给他拎。
坐上我的小别克，我们才想起应该找个地方吃点饭。我提议吃西餐。程俊然怒目圆瞪地说：我在巴黎顿顿都用刀叉，回来可不可以拿筷子啊？争论半天，他说去我们念书时常去的那家大排档吃炒田螺。
我们把车泊到小馆门口，引来周围学生的目光。我们望着四周脏乱的桌椅竟不知如何下脚，我和俊然对视一眼，立刻跑回车中。
唉！我们都变了。从前能来这吃一顿我们是乐开怀的，现在闻这味道却消失了食欲。
看来我们是同步发生了变化，并没产生落差，我挺高兴的。俊然系好安全带一副美滋滋的表情。
那晚，我们开着车穿流在灯火通明的马路上，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饭馆，最后竟在KFC买了两个汉堡坐在车里吃起来。俊然说他这次是回来开会，三天后就回去。我把着方向盘，竟有想倒在他怀里痛哭的冲动，可直至把他送到家，我也没说出一句煽情的话。
都醉了再真挚的友情在爱情面前也是卑微的，我有些黯然。
俊然要走的前一天，正好是代岚29岁生日。我打电话邀俊然同去参加PARTY，他有些犹豫甚至是胆怯。代岚对他的感情过于浓烈了，所以他有压迫感，这我能理解，可做不成恋人，朋友还是要做的。
我到酒店的包房时，客人已经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把酒言欢。俊然和代岚坐在角落里散淡地谈话，但仍能看出：一个是尴尬无措，一个是兴奋盎然。
我走到他们面前，把礼物递上。代岚拆开盒子面露喜色地说：我早就想买这款香水了！看来还是你了解我，知道我喜欢什么。
代岚最后一句话说得意味深长。看来，再真挚的友情在爱情面前也是卑微的，我有些黯然。
席间，代岚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俊然，她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崇拜、热爱和无奈。
我一直守在巧克力喷泉旁边，用棉花糖、水果蘸温热润滑的液体巧克力吃个不停。
俊然走到我旁边问：你不开心么？
哪有！代岚过生日我会不开心？我遮掩地说道。
你一不开心就猛吃甜食，以为我不知道？俊然拿走我手里的棉花糖，放入自己嘴中。
我无话可说了。看来真正懂我、知我的人还是程俊然。
酒席快散时，代岚步履蹒跚地送客，她的醉相妩媚妖娆，但我深知：今晚的她并没有醉，她只是需要一个醉的借口。
客人走得差不多时，我看见俊然无力地靠在沙发里满脸疲惫。原来他也醉了。
我离开的时候，没有跟这两个不醒人事的家伙打招呼。我把车开到高速公路上，打开音响听裘海正的歌，那些陈旧的旋律飘荡在黑夜里很是伤感。眼睛模糊了，我把车停在下路口的旁边，突然就无法抑制情绪，很用力地哭起来。原来，自己才是真的醉。
再抬起头时，晨光熹微。启动马达，看看表，才知道把车开得再快也赶不及见程俊然最后一面了。
另一个男人加入代岚的男友很风趣，一晚上把我们两个女人逗得哈哈大笑
那晚过后，代岚一直没有联系我。我打电话约她出来，她也是用各种理由搪塞，直到初夏的一个周末，她约我去她家里做客我们才得以见面。
几个月不见，代岚微胖，皮肤也略显松弛，看来女人到了三十，真是每况愈下，再精心的保养呵护还是逃不过岁月这把锋利的刀。代岚从厨房端出莲子红枣汤说：我下个月结婚，今天让你帮我看看对方可不可靠。
下个月结婚，现在才让我参谋，您真是抬举我了。我有些生气，倏然对代岚产生了距离感。我们的关系何时疏远成这样？连对方有了男朋友都不知道！我们从前可是无话不谈。
代岚的男友很风趣，一晚上把我们两个女人逗得哈哈大笑。代岚拍拍男友的头问我，你看他怎样？
我思量半天说：不怎么样！你嫁给他，眼角的鱼尾纹肯定长得快！随即，我们仨又哈哈地大笑起来。
离开他们家时，我就亢奋了！为代岚能找到好的归宿而高兴，更明白，女人的幸福终是逃不过此。
诸多男人加入我知道自己在岁月面前认输了。
我大张旗鼓地向家人宣布自己开始相亲。母亲听后长舒一口气说，你终于开窍了！
这么些年，我一直鄙视经人介绍的恋爱，始终认为两个人以这样的形式结合总是不纯洁的。在没见面之前，先要打听对方的工作、薪金及家庭背景，稍有一样不称心意就摇头放弃，犹如逛市场般讨价还价。
我的金口一开，母亲随即发动我们家的全部社会关系为我物色人选。每个周末我也自觉地放弃了加班，穿戴整齐穿梭在餐厅、公园及这个城市有标志性的建筑物下。
周日，跟一位大学老师见过面后，我彻底崩溃了！不是对方不好，而是我根本不知道该与陌生男人如何相处了。回到家里倒头就睡，我需要安静。
电话响时，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。我睡眼惺忪地拿起电话，对方沉默两秒问道：你在睡觉么？
程俊然。我睡意全无，低声叫了起来。
俊然呵呵笑起来说：干什么坏事累成这样，七点多钟就睡觉。
去相亲了，这一阵一直在相亲，我的神经有些紧张，我如梦呓般就把真话说了出来。
电话那端沉默许久，说：你真的着急要嫁人？可以告诉我理由么？
我想有人陪我吃早饭，送我上班，晚上陪着我一边吃水果一边看电视！俊然我老了！我真的有些害怕了，我竟如孩子般哽咽起来。
那边轻轻地扣下电话，我知道自己在岁月面前认输了。
还是那个男人你抱得这么紧，我怎么离开？
第二天一整天都在忙碌，神情恍惚得要命。下班时买了快餐带回家中，一个人的公寓很冷清。当初要自由离开父母贷款买房，如今却感觉自己不过花大价钱买个冰窖而已。
九点多，有人把门铃按得叮当乱响。我从猫眼看见对方带有蓝宝石的袖扣，犹豫片刻，还是相信这座到处有监视器的单身公寓楼。打开门，看见程俊然一张疲惫的脸及两个行李箱。我的瞳孔微微放大地喊道：你怎么回来了！
陪你吃晚饭。虽然晚了些，但你会原谅我的是么？他的目光满是温柔。
我跳到他的怀里说：要陪就陪一辈子，否则还是快点离开。
你抱得这么紧，我怎么离开？他轻叹一声打趣道。
俊然说代岚过生日那晚，他一直都很清醒，可他必须在代岚面前保持醉的状态。所有人都离开后，代岚抱着他时，他一直在喊我的名字。他说这么多年，他一直在等待我一句服输的话，他愿意就这样一直等下去。
代岚把一杯酒泼在他的脸上后就状态清醒，步态矫健地离开了。
俊然说，他无法在清醒状态向代岚坦白一切，这样过于残忍。
我抱住他说：睡吧。
那一夜，我始终处在浅睡眠状态。我一会开灯看看熟睡的俊然；一会掐掐自己的胳膊，不时还在心里问自己：这一切都是真的吗？
看来是真的。程俊然的放心的呼吸声，在我的单身房间里犹如天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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